除了在整部影片中存在着叙述者的视点之外,就镜头而言,还存在着以故事中人物目光为联系点的视点镜头。视点镜头它表现了主体的观看过程和观看到的景象,可以是一个静止镜头,一个具有时间流程的运动镜头,一组剪接在一起具有视线联系的镜头。视线上的联系可以是明显的表演动作如眼神等,也可以用上下镜头之间的关系来推算。并非所有的视点镜头都表现观看和观看到的景象二方面内容,事实上有时候只有一个方面,但是仍有人物的视点控制存在,我们仍称之为视点镜头。有时在影片中,镜头只表现了人物看的动作,而人物的目光在故事里没有承接者,如经常被提及的新浪潮影片《四百下》结尾的安托万的看的特写。这个时候画面中没有安托万的目光承接者,安托万的目光似乎是直对着银幕前的观众的。这种看镜头,它破坏了好莱坞电影的所谓视觉禁忌,那就是不让接受者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目光直指故事的接受者。观众被选为视线的接受者了,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了,叙述者也就暴露了,所以看镜头总是有其明显的意识形态目的的。 索绪尔在对语言学进行研究时提出,首先要分清语言系统和言语的区别。他认为,语言系统是语言中具有共性的东西,而言语则是充满个性和不可理喻内容的东西。语言系统是言语交流中约定俗成的东西。也就是共性的东西。同样的,叙事学作为交流研究的一种,要研究和能研究的也是叙事中的共性,这种共性的东西我们称为叙事习惯。在对一部电影或者是一个民族的电影进行叙事习惯研究同时,也可以挖掘出叙事习惯后面所蕴含的意识形态力量。 叙事习惯是沟通叙述者和接受者的桥梁。故事中充斥的是对叙事习惯的重新描述。比如说,在影片中,叙述者描述了第一个镜头,那么所有的接受者都会有对下一个镜头的期待,这个期待来自叙事习惯。那么当叙述者叙述下一个镜头时,他会按照叙述者的叙事习惯给出下一个镜头,这个镜头必定是符合接受者的期待的。所有影片中存在的正反打镜头都来自叙述和接受的习惯。 叙事习惯不仅存在于正反打镜头里,凡是涉及影片交流的东西,如叙事结构、情节和情节之间的因果关系等,都存在着叙事习惯。而且叙事习惯也是在逐步地形成和不断地变化的。我们知道,电影在巴黎首次出现时,所有看电影的人都在躲避着银幕上迎面开来的列车的。但是现在的观众,就是迎面飞来一个反坦克导弹,他们也是无动于衷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的。他们对此已经“习惯了”。很多的电影手段都存在着一个从不习惯到习惯的过程,如“闪回”,在新浪潮电影那里,这是一个全新的叙事手段,镜头不断的进入人物的内心,被当时的观众视为一次叙事革命。但是到了现在,即使是在最常规的好莱坞电影中,我们也会看到这种当时是最时髦的叙事手段。 先锋电影的存在,在很多的情况都是由于它们的创作者对于传统的叙事习惯的鄙视。例如在戈达尔那里,对好莱坞经典电影或者说对所有叙事电影的叙事习惯的反叛,成为他的电影的一个相当重要的目的。但需要指出的是,即使是他,也要在最起码的限度上遵循叙事习惯,没有一丝一毫叙事习惯的电影不但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当然,影片的个人风格就是来自于对叙事习惯的鄙视,当叙述者在影片里表现出试图冲破叙事习惯的努力时,影片的风格也就有可能形成了。但让人感到可悲的是,习惯的力量总会战胜一切,无论多么先锋的叙事手段,最终都会变成叙事习惯。所以,与其说戈达尔是破坏叙事习惯,毋宁说是在创造一种新的叙事习惯。因为,所有的个性都有可能变成共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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