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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传基讲电影:分析《公民凯恩》(九)

2012-4-12 07:36|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051| 评论: 0|原作者: 中国音响网



  另一方面,海尔曼的音乐经常与威尔斯的视觉平行。例如在凯恩与妻子在早餐桌上那一场戏的蒙太奇中,婚姻的瓦解是和音乐中的变奏平行的。这一段落以轻柔浪漫的华尔兹开始,温存地衬托着两人相互的迷恋。紧跟着是一个稍带喜剧性的音乐变奏。当两人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张时,配器变得更为生硬及不和谐。在最终的场面,两人再也不想交谈了。这一沉默是由那最初的音乐主题阴郁而神经质的变奏来伴奏的。镜头也是如此,开始是双人镜头,位置交叉,距离近,以表示两人关系融洽。然后开始分切。最后由凯恩拉出,还是双人全景,长条桌,只不过现在是二人各坐一端,各人读各人的报。在拍这一段落时,威尔斯严格遵照剧本,从一个场景叠化为另一个场景,只不过他在连接这些叠化时,使用了摄影机的摇的动作,它们是那么迅速,以致模糊了影象。

  从威尔斯自己的介绍中,我们了解到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进行《公民凯恩》的剪辑,前后共看了7000次。而在该片的剪辑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它区别于其它影片的化,即最典型的四部分的镜头内的化——第一个景的背景化出;第一个景的前景人物化出;第二个景的背景化入;第二个景的新人物化入。

  威尔斯所采用的这一形式的化,一方面是适合于讲故事者那挽歌式的、沉思的情绪状态,如开场时(片头)的那段叠化的效果就是典型的威尔斯式的华彩乐段;另一方面,又是用这种交错的叠化把他的角色的旁白与场景联系起来,而这些场面是假定他们正在回忆——从视觉上把他们叠在下一场面上。如上述李兰回忆段落中的早餐桌的一段,一开始李兰的很大的影像在画左,它一直保持在银幕上,直到早餐的场景全部叠入。而在早餐桌的段落结束时,李兰的影像又叠入,这两种影像就被并列地摆在一起。实际上,这一用角色作为半旁白解说来引入和辨别闪回的作法,归根结底还是受广播剧的影响。这种影响也就直接决定了,在该片的剪辑中,声音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威尔斯经常用吓人的声音来进行转换,从一个时间或地点跳到另一个时间或地点。例如,影片的开场序幕以凯恩之死为结束,这一段是伴以逐渐淡出的声音。突然,《前进中的新闻》发出的那个上帝般的声音的解说员的隆隆声向我们袭来——新闻片段落开始。雷蒙的回忆段落也是由一只鸟的怪叫开始的。威尔斯还喜欢用声音作为停顿,例如用关门的声音结束一个场景。而在另一段落中,即在凯恩第一次遇见苏珊的那天晚上和一年后凯恩在麦迪逊广场公园演说的场景之间的转场也是利用声音造成的:

  1. 首先是中景,苏珊的寄宿房间。苏珊坐在钢琴旁,位于画左,她在弹琴、唱歌。凯恩坐在背景处,画右。叠。 

  2. 中远景,装饰高雅的房间。苏珊坐在钢琴旁,位于画左,她在弹琴、唱歌。凯恩坐在背景处,画右。苏珊弹完后,凯恩鼓掌。

  3. 街道的中远景。人群围在敞篷车旁,李兰在讲话。上一个镜头中凯恩的鼓掌声化为人群的鼓掌声。李兰在发表演说:“我是在说查尔斯•福斯特•凯恩,那个战斗的自由主义者、工人的朋友、本州下届州长,他参加这次竞选……”切。 

  4. 近景,贴着凯恩照片的旗子,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凯恩(画外音)接着李兰的上句话继续说下去:“…只有一个目的…”摄影机摇下来俯拍凯恩在麦迪逊广场公园演说。

  我们注意到,在前两个镜头间的转场并不只包括声音上的延续,以及在每个镜头中的人物的同样的相对位置,而且还包括了布景上的变化,由此威尔斯暗示出了我们所需要知道的在苏珊和凯恩之间关系上的变化。在另一段落中(撒切尔的回忆),一句“新年快乐”的转场使得时空跳跃13年:小凯恩的雪橇被雪覆盖的镜头化到一个特写镜头——一辆雪橇的包装被打开。镜头拉出来,我们看到小凯恩拿着那雪橇并注视着它,背景上是一棵圣诞树。“噢,查尔斯,”撒切尔在画外说,摄影机向上摇到他,“圣诞快乐。”紧接着的镜头是小凯恩抱着雪橇站起来,回答道:“圣诞快乐……” ,“……还有新年快乐。”这后一句则已是年老的撒切尔在一个靠窗的特写镜头中说的了。摄影机拉出来,撒切尔走到前景,向坐在桌边的一个人口述给凯恩的一封信,提醒他,他的25岁生日就要到了,标志着他可以脱离撒切尔和他的公司独立。要注意的是,在前两个叠化的镜头之间,威尔斯还插入了火车汽笛的声音,暗示出凯恩的远行。

  当然,该片中的时空跳跃并不只是由听觉上造成的,在视觉上也同样有精彩的手笔,如在伯恩斯坦的闪回中,我们看到凯恩、李兰和伯恩斯坦在看《纪实报》橱窗里的照片。然后摄影机移近表现该照片的特写。这一镜头叠化为一个中景,还是那些同样的职员摆着一模一样的姿势,这就使得我们将这个镜头起初误解为还是那张照片。但马上,我们听到了凯恩的画外音,“六年以前,我望着这张世界上最伟大的新闻工作人员的照片。”而后凯恩从画左入画,摄影机拉出来,摄影师在画右,我们这才明白,这是在拍照。于是,一张照片连结了六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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