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进一步的想法。银幕上是无法体现多焦点的。可是别忘了幻觉。可惜大陆中国的电影界不仅不研究幻觉,而且还反对他人研究幻觉。这一个镜头的调度和前后安排使得我作为一个观众,在脑海里同时出现了那书摊,女主人公过的马路,小四的存车处,小个子从新入画时背景上的房子,还有小四和女拐过去的那条街上的灯火。(我没有为了写这一段而再去看一遍原片,以求准确。我是想找观众的幻觉留下的印象。这是我的经验,很有效。) 是否就是产生了许多人谈论很多的那种“散点透视”了呢?我没有把握,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只有在看到更多的效果相同的实例后才能下结论。而且我认为不能生硬地追求什么国画的成规与效果。与电影本体合适的就可以拿来用也不一定要用,不合适的绝对不能硬套。不过,如果我们说这个镜头体现了无限的开放空间,我看那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一处是,女主人公好象是从医务室走出来,往画左拐,接着就和左面画外的小四说话,而摄影机却一开始就往右摇,面对这那扇绿色的不太平整的门板,那门板的漆面还模模糊糊地反映了小四和女主人公的身影(东尼奥尼的影片中还没有这样的调度,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手法问题)知道,在生活中,只听见某人的话声而看不见那人,那么他的画就听得更真。我不太明确导演的意图,估计他是想突出他们的对话。但是这样的处理我确实是第一次见。感到非常独特,效果也很好。因为这样的处理使我努力地在听他们的对话。然后他们两人往右边走过来,摄影机这才很有礼貌地迎上去,看着他们走过来,拐弯,下楼梯。摄影机待在楼上楼梯口往下望着他们隐没在楼下。他们还在继续交谈着。这是摄影机的彻底解放!这也就是我们经常开玩笑说的,“摄影机对人物说,你要说话吗?外面说去,我们不伺候。”再就是校园里的那个乐队。它始终存在在那个空间的不知什么地方。生活气息极浓。那四个孩子坐在那里,两组谈话同时进行,也是十分生活。(大陆的《野山》的导演也做过同样的处理,但是电影局审查时,以对话听不清楚为由,被修改了。) 对于乡下宣传队出身的人来说,文字是他们唯一的宣传手段。同时我们还看到女主人公从背景的大街上走过。对话也十分生动,“我上个厕所。”“妈的,下课不上!”电影需要的正是这种语言,而不是连乡下人都文说:“树长大了,人却要走了。“当女主人公往乐队走去时,小四又追了上来。在乐队的演奏声中,他大声地向她嚷嚷说,他要保护她。可是乐队突然停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很响地露了出来,他马上收小了声音。当他再要开口的时候,乐队好象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又开始演奏了,他又得大声嚷嚷了。这很有生活的情趣。遗憾的是,当乐队第一次停下来时,他的声音突然暴露出来了,可是旁边的乐队队员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看。这就显得不真实了。我非常看重杨德昌的探索,因为他那是具体的时空关系的探索,是中国年轻电影创作者的探索的一部分,而且是成功的一部分。这种探索是无穷的。我觉得没有必要过早地讨论什么民族风格,大陆那些参与讨论的人连电影是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提“洋气”的也只是一种感觉,还说不清楚。我看还是少给些条条框框,多多探索,民族风格嘛,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您少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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